叙 事捷元网
护 理
在急诊科工作的第十个年头，监护仪的滴答声、抢救车的滚轮声、家属的急切呼喊声，早已成为我工作中熟悉的背景音。我曾以为自己早已修炼得心如磐石，能在生死时速的漩涡里始终冷静，直到“叙事护理”的理念轻轻叩开我的心门——原来冰冷的器械与缝合针之外，耐心地倾听与深度的共情，更能成为穿透患者心灵阴霾的那束微光。而我们要做的，不过是暂时放慢脚步，在伤口的疼痛之外，读懂那些藏在眼泪里的故事。
记忆里第一次践行叙事护理，面对的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年轻女孩——林晓（化名），本该是笑眼弯弯、对世界满怀憧憬的年纪，她却因一时绝望，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宣泄痛苦。万幸的是，家人发现及时，第一时间将她送进急诊。清创、缝合、止血、输液……当监护仪上的心率逐渐平稳，我却依旧不敢松一口气——她躺在病床上，眼神空洞得像深不见底的黑洞，原本该透着灵气的脸庞，被绝望压得没有一丝光彩，连嘴角都耷拉着，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
输液架的滑轮轻轻晃动，我走近时，看见她瘦弱的肩膀在薄被下微微颤抖，头埋得很低，刻意避开走廊里来往的人影。我放轻脚步，在病床边站定，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问：“晓晓，我能在这里陪你坐一会儿吗？”她没有说话，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——我把这当作无声的默许。
展开剩余74%我没有急着追问，而是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，像观察病情一样留意着她的细节。很快，我注意到她包扎的手腕旁，露着一截精致的手链，链坠是颗小小的星星捷元网，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。“你的手链真好看，”我轻声开口，避开那些沉重的话题，“这颗星星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？”
她沉默了几秒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：“前男友送的，没什么特别的。”语气里的失落，藏都藏不住。
“是不是最近遇到了让你很难过的事，压得你喘不过气了？”我顺着她的情绪轻轻引导，没有催促，只是静静等着她愿意开口的时刻。又过了一会儿，她的肩膀开始抽动，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，砸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：“他说分就分，一点都不留情面……我真是……还有什么意思……”她断续的话语里缺少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生机。
我赶紧抽了张纸巾递过去，指尖碰到她的手时，才发现那双手冰得像刚从冷水里捞出来。“被最亲近的人丢下，你的心里一定特别无助吧？”我没有说“别难过”，只是把她的感受说出来。她接过纸巾，擦眼泪的动作越来越急，哽咽着重复：“都怪我没用……我什么都做不好，所以他才不要我……”
我轻轻握住她的手，用掌心的温度慢慢暖着她：“不是你没用，是分手的痛像小山一样把你困住了。你看，你现在还能跟我倾诉，其实就已经很坚强了。”
“坚强有什么用？”她摇摇头捷元网，眼神又暗了下去，“我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。”
我没有反驳，而是换了个角度：“生命中遇到这么大的挫折，有情绪也是正常的，我们换位思考都能理解你。那我们就说说‘勇气’吧，和我说说你做过的最勇敢的一件事是什么？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件事。”
她愣了愣，眼神慢慢飘向窗外，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。过了大概一分钟，她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点温度：“大学的时候，我一个人做过一个课题，中间遇到好多问题，连指导老师都说可能做不下去了……但我没放弃，最后居然拿了奖。那时候，我真的很感谢自己当时能坚持下来的勇气。”说这话时，她的嘴角轻轻往上扬了一下，那抹笑意虽像昙花一样，却足够照亮整个病房。
“这哪是一件小事啊？这是你用勇气证明自己人生价值的一件大事啊！”我赶紧抓住话题进行丰描，“那时候的你多有力量啊，一个人成功的抗住压力并获了奖，你真是最棒的！你看呀，你的勇气从来没离开过你，只是最近被难过掩盖了而已。现在再想一想，是不是觉得没那么糟了？”她没说话，却轻轻点了点头。我又问：“如果以后遇到跟你现在一样难过的人，你会跟她说什么？”
她低头想了想，声音比之前清晰了些：“我会让她再坚持一下……说不定再等等，事情就会好起来。”
“其实这句话，也是未来的你想对现在的自己说的呀。”我笑着说，“你现在经历的这些挫折都是暂时的，它会让你更懂得如何爱自己，以后还能帮到更多人。就像那句诗文所说的，‘轻舟已过万重山’，等你以后回头看，现在这些坎，都已变成你脚下的路。”
林晓听完，深吸了一口气，慢慢抬起头，第一次正视我的眼睛，眼里虽然还有红血丝，却多了些光亮。“谢谢你，”她轻声说，“我好像想通了……我不会再做傻事了，我想我该重新规划一下，今后的路该怎么走。”
那天之后，我每次去病房，都能看到她的变化——从一开始的沉默，到后来会主动跟护士打招呼。出院那天，她还特意来跟我说：“我把那条手链收起来了，以后想靠自己，活得更开心点。”
急诊室的日子依旧忙碌，每天都在争分夺秒处理紧急救治，而我却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：我们所持有的，不仅仅是柳叶刀和注射器，更需要有随时倾听的耳朵和赋予温暖的双手。每一位患者的伤痛背后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挣扎；每双绝望的眼睛里，都藏着对“好好活着”的渴望。而叙事护理，就是帮他们把这份渴望找回来——让他们知道，自己值得被珍惜，未来还有无数种可能。
图文作者：急诊科 孙琦
图文编审：护理部 宣传科捷元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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